獨自哀傷

 

「忍了好幾天的眼淚

總沒有哭的機會

今天好不容易沒有人了

我要哭他個痛快

滿心頭的不如意

都趕著淚珠兒跑了

我又可以舒服幾天

又可以陪著人們笑了」

––胡適

主任說「妳很堅強」。雖然感謝她幾年來的及時協助，但在禁止自由探視，媽的容顏越來越憔悴後，其實心情多的是，終於能離開那個已經不如以往溫馨友好的安養環境，畢竟主事的是別人。同樣不捨，就選有尊嚴的。所以，依媽在急救室裡交代的，所有急救措施都放棄。

隔天下午媽就陷入昏迷，醫生說熬不過當晚，我們卻一旁擔心的輕聲說，媽喜歡明亮，若能天亮離開比較好，只是那樣會受疼久一些。 她大概知道了，所以數據掉下來又再上去，掉下來又再上去，如此反覆整個半夜，撐著直到天亮。幸好沒請看護也沒住進加護病房，才能沒閒雜人干擾的在媽身邊陪著，一直握著她的手直到最後。

在急診室42小時裡的前22小時，只是等著各項檢驗數據報告，媽沒不舒服，心情也平靜，就突然想到，問媽，人生還有甚麼不足或遺憾的嗎？ 她比了一個我教的手勢，玩 。但其實是因膝蓋問題受限的出國旅遊，2013中風前那個初秋，還有跟她提到也許可以帶輪椅出國，巴賽隆納很適合推輪椅，去高雄看黃色小鴨時就是車上載輪椅出門的。

所以後來除了汽車遊艇，弟提議也燒架飛機給媽。

起初家人還有點小爭議，因為有車有船夠出遊了，沒聽說過誰家燒過飛機，但就如自己堅持讓媽作的SPA沐浴，對於想出國旅遊的媽來說，一架飛機絕對值得。

最後能幫媽做的，只剩這些。

原本只是因為擔心武漢肺炎經媽同意而在三月初準備的塔位，讓媽能自己挑塔位內擺放的家具類型，長椅上的扇子，小茶几上的一盤點心，地上一箱各式飲料，一隻狗，大茶几下的地毯，一盆紅花，及電扇，是事後花了些時間找到再放進去的，這些陪伴她的小物也讓我感到安慰。

或許因為中元節那些天去看媽時，跟她說我想她，問她住的舒不舒適時掉了淚，媽才在9/9那天到夢裡讓我知道她已經搭飛機開始雲遊四海了。

快一百天，她好，就好。